第31章：躲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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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1 章：躲人
牧晨陽開始認真地研究加入社團這件事情，雖然錯過了社團集體招新的時候，但是還是有些社團在招人的。
他打開筆記本，原本覺得自己的心情其實是很平靜地，但是他打開筆記本的時候手都在抖。
他一點也不平靜，他受到了很大的沖擊。
晏景寧會喜歡人麽，會追人麽，他怎麽想都不覺得晏景寧像是會追人的類型。
小學時，他甚至覺得晏景寧從來不會關心別人。
他記得有次自己感冒了，還咳嗽，上學的時候帶著口罩，晏景寧路過他身邊時先是想了一下他的名字，但好像想了一分鐘也沒想起來自己是誰，幹脆極為高傲冷漠地問：“你為什麽要戴著口罩？”
牧晨陽想說話，卻因為嗓子癢咳嗽了好幾聲。
晏景寧看他的目光裏都透著嫌棄，沒等到回答就離開了。
還有一次是體育課的時候，他因為身體協調性不好，跑步摔了一跤，磕破膝蓋流了血，從跑道上離開的時候一瘸一拐，一個人走到角落裏看傷口。
當時晏景寧正跟體育老師一起走出來，手中抱著一些運動用的彈力繩，可能是因為抱著的太多了，彈力繩從手中滑落，恰好擦過他的傷口。
晏景寧當時仿佛毫無所覺地從他身邊路過，直到將彈力繩放在架子上才走過來撿他身邊的彈力繩，對他的傷口視若無睹。
很多事情他現在想起來都還是會氣得牙癢癢，直到現在他覺得晏景寧似乎變了個人，他從未看透過對方。
筆記本打開的聲音提醒了他，他去學校論壇裏看看還有哪個社團招新。
他看到一半，篩選出來幾個社團。
現在還能招新的肯定都是一些冷門的社團，二次元社團，熱門游戲社團早就滿了，只剩下一些什麽哲學社，組織能力非常差的評書社，還有名存實亡的書法社之類。
一眼看去，他什麽都沒興趣。
就在他想硬著頭皮選一個的時候，又接到晏景寧發來的消息。
電腦版的消息提示中的頭像格外眼熟，他現在都有點害怕點開消息。
他拖延癥發作，不想看。
結果半個小時後他接到了晏景寧的電話，那一刻他覺得手機都是燙手的。
手機震動了很久，他不敢接電話，鴕鳥心態說的就是他了。
一直到電話自動掛掉，他都沒敢接。
沒接電話的後果是晏景寧又發了幾條消息。
他深呼吸，覺得這麽逃避下去不是辦法，鼓起勇氣點開晏景寧的消息，生怕看到什麽爆炸性的事情。
不過幸好對方發的消息很平常——
晏景寧：我今天有事，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吊車尾麽？
晏景寧：怎麽了，不接電話？
牧晨陽：在教室裏，不方便接
牧晨陽：今天我有點忙，可能沒空去看吊車尾
晏景寧：可是今天我沒時間，如果你不去的話吊車尾就只能在家關著了
牧晨陽：讓蔣辰去呢？
晏景寧：吊車尾喜歡你
牧晨陽想起老柯基沖著他搖尾巴汪汪叫的樣子，居然真的有些舍不得。
……似乎被吊車尾拿捏了。
那只可惡的柯基，弄壞了絕版手辦，現在還來跟他賣萌。
牧晨陽：我可能去不了
晏景寧：那沒事，讓吊車尾自己呆一晚上，我明早再過去
牧晨陽：那狗糧和水呢？
晏景寧：應該沒問題，夠的
牧晨陽不太放心。
他記得吊車尾的狗糧和水好像是昨天晚上換的？
超過24小時不換真的不會出問題麽。
理智告訴他，他不應該去，要和晏景寧撇清關系，但感情上，他好像真的放不下心。
怎麽辦，明明他應該討厭那只老柯基的。
但……
一定是那只老柯基的錯。
他沒滋沒味地寫完作業，連去哪個社團都沒想好就渾渾噩噩地跟李隗一起去吃飯。
李隗一天的課結束，跟他感慨：“真的不想回來上課，放假多爽，為什麽我們不能每天放假？我們分明剛結束苦逼的高三，就又要來大學裏接受摧殘了，都說好的大學想玩就玩呢？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高中老師為了忽悠我們努力學習而說的話你也信？”
“只能信了呀。”李隗嘆氣，“不然怎麽有動力考大學。”
“說不定現在輔導員也會忽悠我們說工作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。”
“……好有道理。”
吃完飯，李愧問他：“你做什麽去，上自習？還是回宿舍打游戲？說來我們好像都很久沒有一起打游戲了。”
牧晨陽正缺少事情來分散註意力，想了想就說：“那走吧，先回宿舍。”
回到宿舍，李愧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王者榮耀，說：“來排位？”
看到王者榮耀的圖標，他就想起自己的榮耀王者，之後又想起上榮耀王者的過程，之後……
現在回想起來，按照這個時間線，晏景寧莫不是對自己一見鐘情？
他差點被這個想發給嚇呆了。
這個……太可怕了吧。
不行不行，不能細想，他幹脆地對李隗說：“換個游戲，我們去玩和平精英。”
李隗有點猶豫：“……我玩那個可能不太好。”
“怎麽？”
“因為我見到人就忍不住。”
“……沒事，我們一起體驗一下成盒子的快-感。”
於是他們去當盒子了。
李隗確實跟他自己說的一樣，一看到人就忍不住，關鍵又很菜，所以基本把把成盒。
牧晨陽陪著體驗了四局三分鐘結束的游戲，實在是受不了了直接說自己不玩，把手機放到一邊，躺在床上。
之後，他又想起了吊車尾。
他從前怎麽不知道自己是這麽惦記小動物的人。
可能是從前沒養過，也許也是吊車尾的老模樣實在是太勾人了，明明老得毛和胡須都白了，還用圓圓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。
……可惡。
他摸出手機問晏景寧：你回去看過了麽？
過了十來分鐘對方才回：沒有，怎麽？
牧晨陽：沒事
他從床上爬下來，穿好衣服拿著手機出門。
他一定是上輩子欠了吊車尾的。
他順著記憶中的路走到晏景寧家的門口，保安對他這張臉已經很熟悉，什麽都沒問就放他進去，好像默認他是業主一樣。
晏景寧家門口顯得很安靜，從門外聽不到裏面吊車尾的叫聲，也聽不到裏面有沒有其他的聲音。
他輸入密碼進去，立刻聽到有什麽正朝著他這邊撲來。
他打開玄關處的燈，看到吊車尾就在他旁邊搖尾巴，“汪汪”叫了幾聲，可憐巴巴地看著他，仿佛在說自己一天沒人陪著了。
……這條蠢狗。
牧晨陽關上門，看到水盆和狗糧的情況都不太好，去換了水又加了狗糧，同時還打掃了下，沒人在家的時候吊車尾就不好好遵循上廁所的規則。
等一切都弄完他瞄了一眼吊車尾的狗窩，嗯，已經撕了一小半了，柯基撕狗窩名不虛傳。
他弄完這些就坐到旁邊的椅子上，吊車尾又立馬撲過來蹭他的褲腿，一幅非常狗腿的樣子。
真·狗腿·蹭
他低頭看著吊車尾，小聲咕噥：“你這麽這麽煩人。”
真的像是個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，不管它，它一直搖尾巴沖你叫，叫到你心軟。
吊車尾看他沒反應，又繼續來蹭他的腿，沖他笑。
“你是不是想讓我帶你出去遛彎？”牧晨陽問：“你是不是想在外面的所有地方留下你的氣味？”
吊車尾繼續叫。
牧晨陽扶額，怎麽辦，他還是挺心軟的，真的。
他去玄關處翻狗繩，打算套上狗繩後帶吊車尾出去的，結果狗繩剛套上就聽到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。
他整個人都僵住，下意識地屏住呼吸。
……晏景寧，回來了？
不是吧，不是說今晚沒時間的麽，他還打算悄無聲息地幫吊車尾弄完，回到宿舍後再通知對方自己已經去照看過吊車尾了。
應該不是，可能也許是什麽別的人。
但他一定是瘋了，這是晏景寧的家，還能來什麽別的人。
他心裏面祈禱不是，保佑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希望。
然而他的希望並沒有成真。
來人很快推開大門走進來，十月初的天氣帶著些寒意，晏景寧走進來的一瞬間牧晨陽覺得冷。
晏景寧似乎很驚訝他在這裏，“你……來了？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”
尷尬，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尷尬，是他自己說沒空的，結果又出現在這裏，打臉都沒有這麽快的。
“那個……”牧晨陽努力措辭，“我還是不太放心，來看看吊車尾，來之前沒有跟你打招呼，很不好意思，不過我已經弄好了，這就走。”
“等等。”晏景寧走到他面前，笑著攔住他，“你帶吊車尾出去遛過了麽？”
牧晨陽：“沒有。”
“等我一下，我們一起帶它出去遛吧。”
“不行。”牧晨陽這次堅決搖頭，“遛彎回來就趕不上宿舍熄燈了。”
晏景寧看到牧晨陽身旁放著一個收拾好的包，慢吞吞地問：“你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了？”
“對。”牧晨陽回答，“我今晚就回宿舍住了。”
晏景寧雖然在笑著，但牧晨陽覺得對方的笑容變得讓人很壓抑。
“這樣麽……”晏景寧低頭看著他的眼睛，“是覺得這裏不好？”
“不是。”牧晨陽搖頭，覺得這個氣氛真的是尷尬壓抑得狠了，“就是我覺得，要回宿舍住，這裏是你家，我一直住在這裏不方便。”
他一邊說一邊背著書包站起來，“既然你回來，吊車尾你來照顧就行，我先回宿舍，再晚就趕不上熄燈了。”
他往門口走，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，“你怎麽忽然回來了，不是說沒空麽？”
晏景寧拉著牧晨陽遞給自己的狗繩，不緊不慢地回答，“你說不來，我不放心吊車尾特意趕回來的。”
“哦。”牧晨陽也說不上來自己想問什麽，得到回答後就說：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他一邊說一邊走到門口，推開門出去時忽然看到自己背後也有一個背影。
他嚇了一跳，轉過頭看到晏景寧正站在自己背後。
“……怎麽了？”
“送送你。”晏景寧擡了擡手中的狗繩，“順便帶吊車尾遛彎。”
這個他沒有理由拒絕，只能看對方牽著吊車尾跟他一起上電梯。
一路上，他努力悶頭往前走，速度盡量快點，早點結束這尷尬的旅程。
但晏景寧的速度很快，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邊，吊車尾還繞著他的腳邊跑。
……真是煎熬。
兩個人一路走著，都沒有說什麽話，仿佛心照不宣，也仿佛某些感受變得不一樣了。
走了一段路晏景寧才問：“今天怎麽這麽沈默？”
他的聲音裏帶著笑意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。
“沒。”牧晨陽說，“我一直很沈默，不是今天剛開始沈默的。”
他從小就是個沈默寡言的人。
晏景寧又問：“想好去什麽社團了麽？”
“……那個，還沒有。”牧晨陽沒意識到這句話也許有哪裏不對，“我還在看。”
“為什麽忽然想加入社團？”
“因為高中的時候沒機會去。”牧晨陽給出了一個解釋，“從前高中經常組織活動，比如說給一些節目當觀眾，去音樂會試聽，或者各國演出什麽的，我曾經都很想去嘗試，但是沒機會，到了大學可以重新選擇，我希望能試一下。”
這也許是一個理由，他從前想過的，只不過覺得還是宅男屬性更重要一些。
但此一時彼一時，他暫時不能繼續宅下去，最好找個沒用的會開的非常多的社團混時間。
“這樣。”晏景寧想了想，“那我也試著報一個社團，跟你一起。”
“……沒必要吧。”牧晨陽心中一沈，“你高中的生活應該是很豐富多彩，還去參加過很多競賽，比我好多了。”
“不。”晏景寧想了想，含笑搖頭，“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沒有體會過。”
“什麽？”
晏景寧語氣緩慢，別有深意地說：“談戀愛。”
牧晨陽整個人僵住了，恨不得抽死剛剛問“什麽”的自己。
“……哦。”
他努力保持著平和淡定的樣子，安慰自己也許是他想錯了呢，有沒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，晏景寧並不是在追他，他自作多情了。
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，晏景寧很快就把牧晨陽送到校門口，手中牽著吊車尾，一幅不打算進去的樣子。
牧晨陽松了一口氣，這次是真的露出了笑容，對晏景寧揮手：“再見。”
“等等。”
他這口氣送得太早了，因為晏景寧很快就叫住他，“有件事情想問你。”
牧晨陽僵硬著後背，“什麽事？”
晏景寧拉著吊車尾繞道他面前，稍稍低頭看著他的眼睛，看了幾秒中，忽然笑了，輕聲問：“牧晨陽，我怎麽覺得你在躲我？”
這種如同看中獵物一樣的語氣，讓牧晨陽汗毛都豎起來了，“沒有，你別多想！”
他立刻否認，卻仿佛否認得太快，有種掩耳盜鈴的感覺。
但否認得太快，他又在想自己是不是發揮得不好，應該換一種姿態，用一種很疑惑，非常不解的姿勢。
但已經晚了。
晏景寧笑看著他，那笑容在牧晨陽眼中不若往日的溫和，有種危險的味道。
細看起來，晏景寧的長相確實是俊美的，不是英俊粗狂那種類型的，但俊美中又帶著一些高冷的鋒銳。
一旦露出危險表情的時候，很讓牧晨陽害怕。
“我走了。”牧晨陽這次飛快地說，再也不想等晏景寧的回答，很快就離開。
之後，他躺在宿舍的床上，輾轉反側，睡不著，很愁人，不知道這件事情應該要怎麽解決。
次日，他拽著李隗跟自己一起上公共課，上完課去食堂的路上，他問：“你參加什麽社團了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李隗說，“原本我覺得自己應該應景一下，既然上了哲學這個專業，就去參加個什麽哲學社團，結果沒想到那個社團三天一小會，五天一大會，沒什麽具體內容，基本都是類似頭腦風暴的玩意，真的是時間殺手，傷不起，我就決定不弄了。”
臥槽，還有這種好社團？
牧晨陽覺得這個社團很適合他，讓他有充足的理由讓自己忙起來。
於是他在今天下午上完課去上自習的時候，摸出電腦看看他怎麽能加入哲學社。
如此可愛的社團，他怎麽現在剛發現呢。
但拿到哲學社的報名表，正填到一半的時候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。
……就算他加入哲學社，但晏景寧如果再說吊車尾的事情，他該怎麽辦，要不要真的去幫忙……
他很發愁，萬一自己再心軟可該怎麽辦。
從前不知道的時候沒感覺，現在知道了，當然也許是心理作用，他覺得晏景寧的眼神很露-骨，仿佛真的就有種……
咳咳，那個感覺，他都沒辦法形容。
雖然他是個男生，目前他感覺自己還不是個GAY，但他應該也不會用那種眼神去看女生。
有點可怕。
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，他猶豫了一會，最終決定還是去，一不做二不休的報名。
如果他不狠下心，那就會一直被拿捏。
該死的晏景寧，真的好有心計，用一只老柯基來拿捏他。
他提交了報名表，慢慢等候通知，期間認真寫作業。
這幾天晏景寧似乎很忙，也沒出現在宿舍裏，李隗還問晏景寧的動向，好奇地跟牧晨陽打聽對方是不是不住宿舍了。
牧晨陽表示自己也不知道，也沒關系過對方的動態，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樣了。
他這幾天倒是有收到晏景寧的消息，都是一些很正常的，問他要不要來圖書館自習，要不要一起吃午飯或者晚飯什麽的，他都拒絕了。
拒絕的同時，他是這跟同班同學多接觸，大家一起去上自習，結伴，這樣以後就有理由離晏景寧越來越遠。
等距離越來越遠之後，對方應該也就沒那麽執著了。
……希望如此吧。
但他後來想想，他其實很天真，想得太簡單了。
一個星期後，牧晨陽某次回宿舍時，看到晏景寧坐在他對面的上鋪，甚至嚇了一跳。
夏暇難得的也在宿舍裏，看到牧晨陽推門進來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。
牧晨陽：“……”
他好像一周多沒看到晏景寧了。
他將書包放在書桌上，爬到上鋪，努力裝作晏景寧不存在的樣子。
晏景寧似乎在對面床鋪上看筆記本電腦，有什麽事情要處理。
幾分鐘後，也許是事情處理完了，他聽到晏景寧跟他說：“牧晨陽，數學建模的作品和論文已經提交上去了。”
牧晨陽神經一緊，聽到這件事情後又松了一口氣，說：“謝謝。”
好像本來應該是他負責提交的，但晏景寧說他要最後改一下，就變成了晏景寧提交。
晏景寧聽到“謝謝”似乎不太滿意，說：“只有謝謝麽？口頭的感謝毫無誠意。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你要怎麽有誠意？”
“請我吃飯吧。”晏景寧含笑道：“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日料店，我們一起去嘗嘗。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可能沒時間，我最近加了一個社團，很忙，要不然我給你買份他家的外賣？”
晏景寧搖頭，堅持道：“很多時候外賣跟堂食不一樣。”
“那個，我確實沒時間。”
晏景寧垂下頭，聲音似乎很落寞，“我忙了這麽久，你都不肯請我吃飯麽。”
牧晨陽：？？？
這是在……裝可憐？
怎麽感覺晏景寧去和吊車尾學了一圈，回來跟他說話了？
“那個……”牧晨陽企圖掙紮，“我最近比較忙。”
“沒事我可以等。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”
不，他不想讓你等。
所以他怎麽才能拒絕這場鴻門宴？
答案是：拒絕不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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牧晨陽開始認真地研究加入社團這件事情，雖然錯過了社團集體招新的時候，但是還是有些社團在招人的。
他打開筆記本，原本覺得自己的心情其實是很平靜地，但是他打開筆記本的時候手都在抖。
他一點也不平靜，他受到了很大的沖擊。
晏景寧會喜歡人麽，會追人麽，他怎麽想都不覺得晏景寧像是會追人的類型。
小學時，他甚至覺得晏景寧從來不會關心別人。
他記得有次自己感冒了，還咳嗽，上學的時候帶著口罩，晏景寧路過他身邊時先是想了一下他的名字，但好像想了一分鐘也沒想起來自己是誰，幹脆極為高傲冷漠地問：“你為什麽要戴著口罩？”
牧晨陽想說話，卻因為嗓子癢咳嗽了好幾聲。
晏景寧看他的目光裏都透著嫌棄，沒等到回答就離開了。
還有一次是體育課的時候，他因為身體協調性不好，跑步摔了一跤，磕破膝蓋流了血，從跑道上離開的時候一瘸一拐，一個人走到角落裏看傷口。
當時晏景寧正跟體育老師一起走出來，手中抱著一些運動用的彈力繩，可能是因為抱著的太多了，彈力繩從手中滑落，恰好擦過他的傷口。
晏景寧當時仿佛毫無所覺地從他身邊路過，直到將彈力繩放在架子上才走過來撿他身邊的彈力繩，對他的傷口視若無睹。
很多事情他現在想起來都還是會氣得牙癢癢，直到現在他覺得晏景寧似乎變了個人，他從未看透過對方。
筆記本打開的聲音提醒了他，他去學校論壇裏看看還有哪個社團招新。
他看到一半，篩選出來幾個社團。
現在還能招新的肯定都是一些冷門的社團，二次元社團，熱門游戲社團早就滿了，只剩下一些什麽哲學社，組織能力非常差的評書社，還有名存實亡的書法社之類。
一眼看去，他什麽都沒興趣。
就在他想硬著頭皮選一個的時候，又接到晏景寧發來的消息。
電腦版的消息提示中的頭像格外眼熟，他現在都有點害怕點開消息。
他拖延癥發作，不想看。
結果半個小時後他接到了晏景寧的電話，那一刻他覺得手機都是燙手的。
手機震動了很久，他不敢接電話，鴕鳥心態說的就是他了。
一直到電話自動掛掉，他都沒敢接。
沒接電話的後果是晏景寧又發了幾條消息。
他深呼吸，覺得這麽逃避下去不是辦法，鼓起勇氣點開晏景寧的消息，生怕看到什麽爆炸性的事情。
不過幸好對方發的消息很平常——
晏景寧：我今天有事，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吊車尾麽？
晏景寧：怎麽了，不接電話？
牧晨陽：在教室裏，不方便接
牧晨陽：今天我有點忙，可能沒空去看吊車尾
晏景寧：可是今天我沒時間，如果你不去的話吊車尾就只能在家關著了
牧晨陽：讓蔣辰去呢？
晏景寧：吊車尾喜歡你
牧晨陽想起老柯基沖著他搖尾巴汪汪叫的樣子，居然真的有些舍不得。
……似乎被吊車尾拿捏了。
那只可惡的柯基，弄壞了絕版手辦，現在還來跟他賣萌。
牧晨陽：我可能去不了
晏景寧：那沒事，讓吊車尾自己呆一晚上，我明早再過去
牧晨陽：那狗糧和水呢？
晏景寧：應該沒問題，夠的
牧晨陽不太放心。
他記得吊車尾的狗糧和水好像是昨天晚上換的？
超過24小時不換真的不會出問題麽。
理智告訴他，他不應該去，要和晏景寧撇清關系，但感情上，他好像真的放不下心。
怎麽辦，明明他應該討厭那只老柯基的。
但……
一定是那只老柯基的錯。
他沒滋沒味地寫完作業，連去哪個社團都沒想好就渾渾噩噩地跟李隗一起去吃飯。
李隗一天的課結束，跟他感慨：“真的不想回來上課，放假多爽，為什麽我們不能每天放假？我們分明剛結束苦逼的高三，就又要來大學裏接受摧殘了，都說好的大學想玩就玩呢？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高中老師為了忽悠我們努力學習而說的話你也信？”
“只能信了呀。”李隗嘆氣，“不然怎麽有動力考大學。”
“說不定現在輔導員也會忽悠我們說工作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。”
“……好有道理。”
吃完飯，李愧問他：“你做什麽去，上自習？還是回宿舍打游戲？說來我們好像都很久沒有一起打游戲了。”
牧晨陽正缺少事情來分散註意力，想了想就說：“那走吧，先回宿舍。”
回到宿舍，李愧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王者榮耀，說：“來排位？”
看到王者榮耀的圖標，他就想起自己的榮耀王者，之後又想起上榮耀王者的過程，之後……
現在回想起來，按照這個時間線，晏景寧莫不是對自己一見鐘情？
他差點被這個想發給嚇呆了。
這個……太可怕了吧。
不行不行，不能細想，他幹脆地對李隗說：“換個游戲，我們去玩和平精英。”
李隗有點猶豫：“……我玩那個可能不太好。”
“怎麽？”
“因為我見到人就忍不住。”
“……沒事，我們一起體驗一下成盒子的快-感。”
於是他們去當盒子了。
李隗確實跟他自己說的一樣，一看到人就忍不住，關鍵又很菜，所以基本把把成盒。
牧晨陽陪著體驗了四局三分鐘結束的游戲，實在是受不了了直接說自己不玩，把手機放到一邊，躺在床上。
之後，他又想起了吊車尾。
他從前怎麽不知道自己是這麽惦記小動物的人。
可能是從前沒養過，也許也是吊車尾的老模樣實在是太勾人了，明明老得毛和胡須都白了，還用圓圓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。
……可惡。
他摸出手機問晏景寧：你回去看過了麽？
過了十來分鐘對方才回：沒有，怎麽？
牧晨陽：沒事
他從床上爬下來，穿好衣服拿著手機出門。
他一定是上輩子欠了吊車尾的。
他順著記憶中的路走到晏景寧家的門口，保安對他這張臉已經很熟悉，什麽都沒問就放他進去，好像默認他是業主一樣。
晏景寧家門口顯得很安靜，從門外聽不到裏面吊車尾的叫聲，也聽不到裏面有沒有其他的聲音。
他輸入密碼進去，立刻聽到有什麽正朝著他這邊撲來。
他打開玄關處的燈，看到吊車尾就在他旁邊搖尾巴，“汪汪”叫了幾聲，可憐巴巴地看著他，仿佛在說自己一天沒人陪著了。
……這條蠢狗。
牧晨陽關上門，看到水盆和狗糧的情況都不太好，去換了水又加了狗糧，同時還打掃了下，沒人在家的時候吊車尾就不好好遵循上廁所的規則。
等一切都弄完他瞄了一眼吊車尾的狗窩，嗯，已經撕了一小半了，柯基撕狗窩名不虛傳。
他弄完這些就坐到旁邊的椅子上，吊車尾又立馬撲過來蹭他的褲腿，一幅非常狗腿的樣子。
真·狗腿·蹭
他低頭看著吊車尾，小聲咕噥：“你這麽這麽煩人。”
真的像是個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，不管它，它一直搖尾巴沖你叫，叫到你心軟。
吊車尾看他沒反應，又繼續來蹭他的腿，沖他笑。
“你是不是想讓我帶你出去遛彎？”牧晨陽問：“你是不是想在外面的所有地方留下你的氣味？”
吊車尾繼續叫。
牧晨陽扶額，怎麽辦，他還是挺心軟的，真的。
他去玄關處翻狗繩，打算套上狗繩後帶吊車尾出去的，結果狗繩剛套上就聽到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。
他整個人都僵住，下意識地屏住呼吸。
……晏景寧，回來了？
不是吧，不是說今晚沒時間的麽，他還打算悄無聲息地幫吊車尾弄完，回到宿舍後再通知對方自己已經去照看過吊車尾了。
應該不是，可能也許是什麽別的人。
但他一定是瘋了，這是晏景寧的家，還能來什麽別的人。
他心裏面祈禱不是，保佑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希望。
然而他的希望並沒有成真。
來人很快推開大門走進來，十月初的天氣帶著些寒意，晏景寧走進來的一瞬間牧晨陽覺得冷。
晏景寧似乎很驚訝他在這裏，“你……來了？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”
尷尬，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尷尬，是他自己說沒空的，結果又出現在這裏，打臉都沒有這麽快的。
“那個……”牧晨陽努力措辭，“我還是不太放心，來看看吊車尾，來之前沒有跟你打招呼，很不好意思，不過我已經弄好了，這就走。”
“等等。”晏景寧走到他面前，笑著攔住他，“你帶吊車尾出去遛過了麽？”
牧晨陽：“沒有。”
“等我一下，我們一起帶它出去遛吧。”
“不行。”牧晨陽這次堅決搖頭，“遛彎回來就趕不上宿舍熄燈了。”
晏景寧看到牧晨陽身旁放著一個收拾好的包，慢吞吞地問：“你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了？”
“對。”牧晨陽回答，“我今晚就回宿舍住了。”
晏景寧雖然在笑著，但牧晨陽覺得對方的笑容變得讓人很壓抑。
“這樣麽……”晏景寧低頭看著他的眼睛，“是覺得這裏不好？”
“不是。”牧晨陽搖頭，覺得這個氣氛真的是尷尬壓抑得狠了，“就是我覺得，要回宿舍住，這裏是你家，我一直住在這裏不方便。”
他一邊說一邊背著書包站起來，“既然你回來，吊車尾你來照顧就行，我先回宿舍，再晚就趕不上熄燈了。”
他往門口走，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，“你怎麽忽然回來了，不是說沒空麽？”
晏景寧拉著牧晨陽遞給自己的狗繩，不緊不慢地回答，“你說不來，我不放心吊車尾特意趕回來的。”
“哦。”牧晨陽也說不上來自己想問什麽，得到回答後就說：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他一邊說一邊走到門口，推開門出去時忽然看到自己背後也有一個背影。
他嚇了一跳，轉過頭看到晏景寧正站在自己背後。
“……怎麽了？”
“送送你。”晏景寧擡了擡手中的狗繩，“順便帶吊車尾遛彎。”
這個他沒有理由拒絕，只能看對方牽著吊車尾跟他一起上電梯。
一路上，他努力悶頭往前走，速度盡量快點，早點結束這尷尬的旅程。
但晏景寧的速度很快，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邊，吊車尾還繞著他的腳邊跑。
……真是煎熬。
兩個人一路走著，都沒有說什麽話，仿佛心照不宣，也仿佛某些感受變得不一樣了。
走了一段路晏景寧才問：“今天怎麽這麽沈默？”
他的聲音裏帶著笑意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。
“沒。”牧晨陽說，“我一直很沈默，不是今天剛開始沈默的。”
他從小就是個沈默寡言的人。
晏景寧又問：“想好去什麽社團了麽？”
“……那個，還沒有。”牧晨陽沒意識到這句話也許有哪裏不對，“我還在看。”
“為什麽忽然想加入社團？”
“因為高中的時候沒機會去。”牧晨陽給出了一個解釋，“從前高中經常組織活動，比如說給一些節目當觀眾，去音樂會試聽，或者各國演出什麽的，我曾經都很想去嘗試，但是沒機會，到了大學可以重新選擇，我希望能試一下。”
這也許是一個理由，他從前想過的，只不過覺得還是宅男屬性更重要一些。
但此一時彼一時，他暫時不能繼續宅下去，最好找個沒用的會開的非常多的社團混時間。
“這樣。”晏景寧想了想，“那我也試著報一個社團，跟你一起。”
“……沒必要吧。”牧晨陽心中一沈，“你高中的生活應該是很豐富多彩，還去參加過很多競賽，比我好多了。”
“不。”晏景寧想了想，含笑搖頭，“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沒有體會過。”
“什麽？”
晏景寧語氣緩慢，別有深意地說：“談戀愛。”
牧晨陽整個人僵住了，恨不得抽死剛剛問“什麽”的自己。
“……哦。”
他努力保持著平和淡定的樣子，安慰自己也許是他想錯了呢，有沒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，晏景寧並不是在追他，他自作多情了。
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，晏景寧很快就把牧晨陽送到校門口，手中牽著吊車尾，一幅不打算進去的樣子。
牧晨陽松了一口氣，這次是真的露出了笑容，對晏景寧揮手：“再見。”
“等等。”
他這口氣送得太早了，因為晏景寧很快就叫住他，“有件事情想問你。”
牧晨陽僵硬著後背，“什麽事？”
晏景寧拉著吊車尾繞道他面前，稍稍低頭看著他的眼睛，看了幾秒中，忽然笑了，輕聲問：“牧晨陽，我怎麽覺得你在躲我？”
這種如同看中獵物一樣的語氣，讓牧晨陽汗毛都豎起來了，“沒有，你別多想！”
他立刻否認，卻仿佛否認得太快，有種掩耳盜鈴的感覺。
但否認得太快，他又在想自己是不是發揮得不好，應該換一種姿態，用一種很疑惑，非常不解的姿勢。
但已經晚了。
晏景寧笑看著他，那笑容在牧晨陽眼中不若往日的溫和，有種危險的味道。
細看起來，晏景寧的長相確實是俊美的，不是英俊粗狂那種類型的，但俊美中又帶著一些高冷的鋒銳。
一旦露出危險表情的時候，很讓牧晨陽害怕。
“我走了。”牧晨陽這次飛快地說，再也不想等晏景寧的回答，很快就離開。
之後，他躺在宿舍的床上，輾轉反側，睡不著，很愁人，不知道這件事情應該要怎麽解決。
次日，他拽著李隗跟自己一起上公共課，上完課去食堂的路上，他問：“你參加什麽社團了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李隗說，“原本我覺得自己應該應景一下，既然上了哲學這個專業，就去參加個什麽哲學社團，結果沒想到那個社團三天一小會，五天一大會，沒什麽具體內容，基本都是類似頭腦風暴的玩意，真的是時間殺手，傷不起，我就決定不弄了。”
臥槽，還有這種好社團？
牧晨陽覺得這個社團很適合他，讓他有充足的理由讓自己忙起來。
於是他在今天下午上完課去上自習的時候，摸出電腦看看他怎麽能加入哲學社。
如此可愛的社團，他怎麽現在剛發現呢。
但拿到哲學社的報名表，正填到一半的時候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。
……就算他加入哲學社，但晏景寧如果再說吊車尾的事情，他該怎麽辦，要不要真的去幫忙……
他很發愁，萬一自己再心軟可該怎麽辦。
從前不知道的時候沒感覺，現在知道了，當然也許是心理作用，他覺得晏景寧的眼神很露-骨，仿佛真的就有種……
咳咳，那個感覺，他都沒辦法形容。
雖然他是個男生，目前他感覺自己還不是個GAY，但他應該也不會用那種眼神去看女生。
有點可怕。
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，他猶豫了一會，最終決定還是去，一不做二不休的報名。
如果他不狠下心，那就會一直被拿捏。
該死的晏景寧，真的好有心計，用一只老柯基來拿捏他。
他提交了報名表，慢慢等候通知，期間認真寫作業。
這幾天晏景寧似乎很忙，也沒出現在宿舍裏，李隗還問晏景寧的動向，好奇地跟牧晨陽打聽對方是不是不住宿舍了。
牧晨陽表示自己也不知道，也沒關系過對方的動態，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樣了。
他這幾天倒是有收到晏景寧的消息，都是一些很正常的，問他要不要來圖書館自習，要不要一起吃午飯或者晚飯什麽的，他都拒絕了。
拒絕的同時，他是這跟同班同學多接觸，大家一起去上自習，結伴，這樣以後就有理由離晏景寧越來越遠。
等距離越來越遠之後，對方應該也就沒那麽執著了。
……希望如此吧。
但他後來想想，他其實很天真，想得太簡單了。
一個星期後，牧晨陽某次回宿舍時，看到晏景寧坐在他對面的上鋪，甚至嚇了一跳。
夏暇難得的也在宿舍裏，看到牧晨陽推門進來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。
牧晨陽：“……”
他好像一周多沒看到晏景寧了。
他將書包放在書桌上，爬到上鋪，努力裝作晏景寧不存在的樣子。
晏景寧似乎在對面床鋪上看筆記本電腦，有什麽事情要處理。
幾分鐘後，也許是事情處理完了，他聽到晏景寧跟他說：“牧晨陽，數學建模的作品和論文已經提交上去了。”
牧晨陽神經一緊，聽到這件事情後又松了一口氣，說：“謝謝。”
好像本來應該是他負責提交的，但晏景寧說他要最後改一下，就變成了晏景寧提交。
晏景寧聽到“謝謝”似乎不太滿意，說：“只有謝謝麽？口頭的感謝毫無誠意。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你要怎麽有誠意？”
“請我吃飯吧。”晏景寧含笑道：“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日料店，我們一起去嘗嘗。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可能沒時間，我最近加了一個社團，很忙，要不然我給你買份他家的外賣？”
晏景寧搖頭，堅持道：“很多時候外賣跟堂食不一樣。”
“那個，我確實沒時間。”
晏景寧垂下頭，聲音似乎很落寞，“我忙了這麽久，你都不肯請我吃飯麽。”
牧晨陽：？？？
這是在……裝可憐？
怎麽感覺晏景寧去和吊車尾學了一圈，回來跟他說話了？
“那個……”牧晨陽企圖掙紮，“我最近比較忙。”
“沒事我可以等。”
牧晨陽：“……”
不，他不想讓你等。
所以他怎麽才能拒絕這場鴻門宴？
答案是：拒絕不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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